讲座回顾|加里·坎普教授线上讲演“不确定性、非充分决定性和相对主义”
点击次数: 更新时间:2025-06-12
本网讯(通讯员 鲁彦君) 5月30日下午,应足球博彩app 科学技术哲学教研室陈波教授邀请,格拉斯哥大学加里·坎普教授做题为“不确定性、非充分决定性和相对主义”的讲座。这是武汉大学科学技术哲学论坛第17讲。讲座由足球博彩app-体育博彩平台大全 陈波教授主持,吉林大学足球博彩app 李大强教授评议。来自国内外的145余名听众参与本次线上讲座。
足球博彩app-体育博彩平台大全 陈波教授主持
加里·坎普教授主讲“不确定性、非充分决定性和相对主义”
坎普重新考察了本体论的相对性论证,厘清了其与翻译的不确定性、理论的非充分决定性以及本体论还原的区别,最终尝试说明站在蒯因自然主义立场上,我们应该淡化本体论的相对性,认为小规模理论的本体论是相对的,全局本体论(global ontology)则不然。
坎普首先区分了本体论的相对性论题、翻译的不确定性论题和理论的非充分决定性论题。对于前两个论题,一方面,第一个论题涉及与指称相关的断言的相对性,第二个论题涉及与意义相关的某些断言的空洞性,意味着对于一个给定的句子,可能存在两种正确但真值不同的翻译;另一方面,第二个论题承认某些事实存在,即便这些事实是相对的,而第一个论题否认确实存在此类事实。
关于理论的非充分决定性论题,假定我们的科学记为 ,由观察范畴句组成的支持
的全部证据记为E,理论
蕴含证据E,反之则不然。原则上,
可以被不同的理论
*所取代,
*同样蕴含E。和另外两个论题的区别在于:它本身并不旨在破坏关于意义的主张;由于
和
*在结构上差异巨大(如此才令我们难以将一方的句子翻译成另一方的句子),它们很可能引入不同的本体论,然而在蒯因看来E本身不具有本体论承诺。坎普进一步探讨了本体论的相对性和指称的不可测知性之间的关系。他认为二者核心观点是相同的。为理解论证,假设
的指称范围仅包含物理对象,
中包含像“a”这样的名称。考虑一个真句子“a是F”(即“Fa”),则“a的宇宙补集(cosmic complement)是F的宇宙补集”也为真,其中
的某个对象的“宇宙补集”指的是整个宇宙减去该对象,“……的宇宙补集”则是一个典型的代理函项(proxy function),即以理论所涵盖的整个宇宙作为定义域的1-1映射函数。代理函项在改变每个项指称的同时不改变任何句子的真值。
和基于代理函项推理相类似的说明在《语词和对象》中就有所体现——通过对包括时空语言、同一与个体化机制(比如翻译“等同于”等表述)做出相应调整,在不改变语句真值的情况下,“兔子”在一种语言中可能用于指称兔子的时间片段或兔子的未分离部分。蒯因由此得出结论:一个理论的本体论是相对的,无论跨语言还是在一种语言内部都会遇到这一问题。
坎普列举了可能遇到的反对观点:(1)有人可能会强烈表示自己用“兔子”这个词不是用以指称兔子的宇宙补集或兔子的某个时间阶段。对此坎普认为,蒯因是在严格的科学意义上使用“指称”一词,重要的不是使用该术语时在内心心理荧幕上闪现的稍纵即逝的景象,也不是使用该术语时心中所想内容,而是呈现在面前的客观证据。如前所述,这些证据无法在一种指称方案及其代理等价的替代方案之间做出抉择。
(2)人们可能出于将指称视为连接语言和对象的心理活动的想法而抗拒指称的不可测知性。坎普表示,这种设想不仅不够完善(试问如何解释数、分子等不可感知物的指称),而且这根本就不是蒯因关注的主题。我们或许可以称之为“原初指称”的东西实际上是心理学家研究的内容,但对蒯因而言,这些心理学事实在逻辑上并不足以支撑成熟的语言指称。鉴于我们神经系统的构造方式,它们对于我们进行指称可能在心理上是必要的,但并不充分。语言指称只有在有了量化归属,并且具备了运用时空语言的能力之后才会出现。只有到那时,才能设定出足够的个体化和同一性标准。
接下来,坎普设想了一个思想实验:假使我是一名研究蒯因哲学的学生,设计了一种汉语的代理理论版本,比如把“我的猫饿了”解释为“我的猫的代理项是饥饿的代理项”。但无论我如何解释代理函项等概念,大多数不是语言学家或哲学家的人都无法理解这种说话方式。一个巧妙的策略是:当我想说关于我的猫的代理项的事情时,我就说“我的猫”;说“饿了”时也同理。从表面上看,我看起来就像一个正常说汉语的人,只是暗自用代理函项的方式来解读这些词。但坎普指出,这种回应恰恰表明这种心理式指称的存在是多么无力。
对于从科学角度赋予指称而言,以下事实十分重要:兔子的集合具有一定的基数(即这类事物的数量),任何有相同基数的集合所示的对象都可以充当“兔子”这个词的指称。由此蒯因后期转向结构主义,认为唯一重要的是整个集合域的基数,而不是构成集合的具体事物。但是坎普认为这一转向缺乏根据。兔子集合在应用代理函数前后始终存在,代理函项的定义域和值域是相同的,即在代理项存在的情况下,原对象仍然存在,如此代理函数才是良定义的。
假设有一个全局理论T,其中的对象o1,o2……涵盖了几何学、关于物理对象的术语、集合等。构建T的代理解释T*,由此T中的ok在T*中有对应的代理项ok’,而代理函项本已在T的论域中。因此在兔子的例子中,唯一变化的是哪些对象会被称为“兔子”。因此坎普认为小规模理论的本体论是相对的,但全局本体论并非如此。
在讲座最后,坎普对比了本体论还原和本体论的相对性,前者涉及本体论的缩减,而非考虑通过代理函项寻找替代解释。其示例如下:假设有一个包含集合和自然数的理论,有人宣称可以通过集合表示自然数(0={},1={0},2={1},…)以消除自然数,则这个重构理论的本体论范围缩小,同时一些句子的真值发生变化。这显然是和本体论相对性不同的情况。
在评议环节,李大强总结了讲座内容并充分肯定了讲演内容的丰富性,并提出如下问题:蒯因哲学显著特征在于其与日常经验的疏离性:其所用案例多为理想化建构,脱离现实生活语境,如此蒯因哲学如何能与我们的现实生活建立有效连结?蒯因想令其理论达到何种客观程度?以及蒯因本人是否对现实世界(real world)感兴趣?
坎普回应道,蒯因在《语词和对象》中看似讨论的是普通人以及日常语言,还有对语言的翻译,但这种感觉具有误导性,他的关注始终是科学语言,日常语言只是迈向更严谨科学语言的一块垫脚石。对于第二个问题,蒯因在晚年的一篇论文中同意了库恩的观点,即不存在纯粹的观察句子,观察总是受理论影响,但总体而言,我们倾向于相信自己的感官,因为如果不这样,那我们的科学就根本谈不上客观。蒯因甚至可能接受范·弗拉森的观点,即科学的成功不仅和科学方法的合理性有关,还受到许多社会性的、偶然的因素影响,换言之,我们无法从观察结果中直接推断出本质,现代科学不完全是理性的产物。最后,对于蒯因本人来说,现实世界背后不存在另一个世界,有必要澄清所说的“实在”意涵。
陈波最后提出四个问题:(1)蒯因的整体论及其对观察句子的强调之间是否存在张力?(2)在何种意义上,翻译的不确定性比理论的非充分决定论更进一步?(3)从广义来说,科学包含世界上的所有对象,因此哲学是科学的一部分;而“哲学和科学相连续”中的“科学”应该被理解为自然科学,如何理解蒯因所说的“科学”?(4)翻译的不确定性被认为用于拒斥意义实体的存在,但这似乎是反直觉的,例如在翻译实践中我们是借助这种意义实体来判断翻译正确与否,如何看待这种反对意见?
坎普首先肯定了整体论和对观察句的强调之间的张力,观察句的意义依赖于大量的其他因素,只有在这样的语境中才有意义,理论句也是如此,只有依据理论句在整个理论中的位置才能判断是否接受或修正它,因此大多数句子都是可修正的,但并不意味着每一个句子都具有同等程度的可修正性,而我们很少修正观察句对于客观知识来说是件好事。关于第二个问题,一方面,即便我们对世界的理论描述存在一定的确定性,但翻译过程中依然存在多种可能的选择;另一方面,当我们在不同的翻译之间进行选择时,并不会改变科学所描述的实际情况。关于“科学”的理解,坎普认为科学呈现为一个谱系,我们可以在其内部进行区分,物理学、生物学等被认为非常接近科学的标准,而历史学或人类学等包含叙事、修辞成分的学科严格上不属于科学范畴。最后,在日常翻译中,同一个语句有质量不同的翻译版本,由此形成了一个翻译等级,其中还有一条界限划定那些非常糟糕的“翻译”(例如将“snow is white”翻译成“树是绿的”)。
李大强教授评议
讲座互动现场
(编辑:邓莉萍 审稿:刘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