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网讯（通讯员 鲁彦君） 6月6日下午，应足球博彩app 科学技术哲学教研室陈波教授邀请，格拉斯哥大学加里·坎普教授做题为“乔姆斯基和蒯因在何处错失彼此？”的讲座。这是武汉大学科学技术论坛第18讲。讲座由足球博彩app-体育博彩平台大全 陈波教授主持，吉林大学足球博彩app 李大强教授评议。来自国内外的180余名听众参与本次线上讲座。

足球博彩app-体育博彩平台大全 陈波教授主持

加里·坎普教授主讲“乔姆斯基和蒯因在何处错失彼此？”

坎普通过分析蒯因和乔姆斯基在语言研究方面的争议，尝试说明蒯因可以做出一些非实质性的让步以达成二人之间的和解，即将涉及人类如何具有语言能力的心理学领域让给乔姆斯基，同时这种让步不必使他放弃语言在自然化认识论中所扮演的角色。

坎普首先从一个问题切入：蒯因和乔姆斯基是否在各说各话？否定回答的理由在于二者分歧聚焦于对行为主义的态度，蒯因认为在语言学领域，除行为主义外“别无选择”，乔姆斯基则对此大加指责；肯定回答也有所依托，因为二者关注不同的事物：蒯因关注行为，乔姆斯基关注行为背后的心理机制。但坎普指出，情况实际上更为复杂：（1）乔姆斯基认为，任何关于语言“表现” 的解释都必须以能力理论为前提，后者是一种丰富的心理学理论；（2）蒯因反对将语言学习者的心智视为一块白板，语言习得不仅需要假定“先天的相似性空间”，还需要假定更多“未知结构”，而乔姆斯基的普遍语法理论恰恰就是这样一种结构；（3）两人都认为意义理论不可行。因此二者的关系并非简单的对立或同一，而是在不同层面和观点上存在着复杂交织和相互影响。

坎普接下来考察二者关于行为主义的看法。蒯因认为，语言是“当下言语行为倾向的集合，说话者必然会在这方面彼此相似”，诉诸私人实体的做法是一种“博物馆神话”。乔姆斯基则认为，“行为倾向集合”观点的出发点完全忽视了普遍语法是一个关于解释语言能力的真正心理学假设，并且普遍语法可以应对诸多挑战，包括刺激贫乏问题（幼儿仅凭借有限且质量不高的语言素材就能轻松且快速地学会语言）。但这并非诉诸于一种业已声名狼藉的心智主义形式：只要我们宽泛地使用“物理的”这一术语，那么普遍语法假说本质上就是一个物理假说，因此在使用诸如“心智”“心理表征”等术语时，人们是“停留在对某些物理机制属性的抽象描述层面，而这些物理机制目前几乎完全不为人知”。

坎普进一步表示，乔姆斯基可以借助上述说明避免陷入蒯因设下的“符合”（fitting）规则和“受规则引导”（guiding）之间的两难困境。蒯因认为：“符合”关乎真实描述，只要规则能真实描述该行为，行为就符合规则；“引导”关乎因果关系，除非行为者知晓规则并能陈述规则，否则行为并非受规则引导；乔姆斯基所说的“规则”并非有意识地引导着说话者，而且也不能声称这些规则是唯一与说话者的情况相契合的规则。但这忽视了对乔姆斯基而言相关规则所具有的心理—生物学现实，因为这些规则的设定方式与为解释一个物理系统而设定任何结构的方式是相同的，因此考虑到数据的非充分决定性，我们不能否认其他规则也可能“契合”该系统。乔姆斯基后期有时用“结构”“原则”“状态”或“属性”这类纯描述性的术语取代“规则”一词，对其而言，这场争论关乎客观的物理现实，即便目前还无法独立于相关理论来明确界定证据。

然后坎普考察了二人关于语言定义的分歧。一般认为乔姆斯基反对蒯因将语言定义或描述为言语倾向复合体的总体，但这里存在一些误解，他从根本上反对的仅仅是将语言描述为一个人的言语倾向。乔姆斯基认为，这个条件是不充分的，因为更根本的目标是描述能够解释这些倾向的心理机制，人们想知道说话者是如何能够生成和理解这些句子的，而不仅仅是他们确实能这么做。蒯因在乔姆斯基提出批评之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将其目标从对“英语学习过程的事实性描述”调整为“对一个人如何从婴儿时期逐步掌握一门逻辑严密的科学语言给出一种合理的解释”。坎普认为，尽管蒯因对普遍语法提出了反对意见，乔姆斯基也对“语言是言语倾向复合体”这一观点提出了反对意见，但二者在很大程度上是相互兼容的。

在坎普看来，二人可以和解，其关键在于蒯因说出“语言意义不超出在可观察情境下从外显行为中所能搜集到的内容”时对行为主义的进一步强化。这意味着，即便我们承认某种形式的普遍语法是真实存在的，即必须假定其存在才能解释人类语言能力，但对于一个缺乏人类正常语言遗传禀赋、因而没有内置普遍语法的外星访客，如果他偶然间在行为上与正常说英语的人表现一致，那么他们也能像我们一样有意义地说话。

蒯因哲学的核心是他设想的语言学习、彻底翻译和经验内容之间的三重交汇，交汇点在于观察句：（1）观察句是“儿童进入认知语言的切入点”；（2）观察句是“语言学家进行彻底翻译时必须探究的客观现实”；（3）紧密相关的“观察范畴句”的总和构成了一个理论的经验内容。为实现和解，坎普的建议是保留（3）不变，淡化（1），重新构建图景。

坎普定义了一种“规整的蒯因式语言”（RQL），认为该语言足以承载一个人的科学知识，并且考虑到语音和书写形式的变体，RQL或许可以充当星际通用语。因为RQL所表达的科学在很大程度上正确地反映了宇宙，所以有理由预期，只要那些具有相似感官的外星智慧生物坚持基于客观事实，即便他们在某些方面与我们存在分歧，也能够与我们进行交流。可以认为乔姆斯基使用了不同的“语言”概念——精确的科学概念“内在语言”（I - Language）。而他们在对语言的阐释中，都没有将指称概念置于基础层面，并且无需使用与日常语言中表示物体的术语完全类似的表达。RQL足以用来表述普遍语法这一论点，将其作为一种关于正常人类如何能够以现有方式说话的科学理论。

坎普最后总结道，如果上述构想大体正确，那么从自然化认识论的角度来看，普遍语法的重要性在很大程度上是工具性的，它是人类迈向规范物理理论的一块垫脚石。

在评议环节，李大强总结了讲座内容并提出如下问题：蒯因的哲学生涯始于对罗素的研究，但最后局限于高度抽象的领域，乔姆斯基则更接近罗素——希望自己的研究能应用于现实生活。21世纪的哲学是否会进一步远离现实生活？既然人工智能正在兴起，哲学家们是否更有理由关注现实生活？坎普认为随着人工智能越来越多地融入我们的生活，相对小众、精深的哲学可能会变得更加重要，因为对人工智能进行思考需要相当高的思维素养。王瑀嫣就“如何用蒯因和乔姆斯基的理论来分析人工智能语言”进行提问。

坎普回应道：乔姆斯基本人就对人工智能做出过回应，他假设了一个不涉及普遍语法的完美的人工智能，在被置入计算机或者机器人后，不仅能从事翻译之类的事情，还能像人类一样行动，但乔姆斯基认为这并不构成对其理论的威胁，因为我们探讨的是人类的心智以及人类的大脑是如何学会语言的。即便我们遇到一个大语言模型驱动的机器人，它被设定使用其制造者创造的某种未知语言，仍然需要进行翻译，也需要处理观察句、把它们整合起来等等。

最后陈波就语言的首要功能话题以及“语言是一种社会性技艺”的观点询问坎普本人的见解。坎普表示自己对此没有什么明确的观点，他承认语言是一种社会性技艺，因此是逐步发展起来的，但也不妨考虑乔姆斯基的观点，他将语言本质归结为大脑中的一种原始操作，这种操作使人能够进行递归运算之类的活动，人类很可能由于一次基因突变获得这种能力，并将其传承并扩散开来。

李大强教授评议

（编辑：邓莉萍 审稿：刘慧）